金星历2月春，克洛比雅大陆的南方，最是春意绵长，温润宜人的时节。
一片草青色的辽阔平原上，一条青石色的道路延绵不绝地伸长，罗斯格达尔帝国征服周围小国后，修成了这样一条长长的道路，起初是为了加强统治，修的满世界都是，用方方正正石板一块一块铺出来，可后来谁也不曾想到，这个庞大的帝国分裂成了东罗帝国和西罗帝国后又有许多小国独立，东西两国从此不相往来，许多道路就废弃了。
最大的好处倒是便宜了旅行商人，通过这样好走的石板路，驾驭马车走向各个国家交往贸易。
这样的路走了三天，陆南就看着茫茫的青色草地，眼睛都快成绿色的了。
好在就这样的一条路，他倒不用刻意去驭马，这匹老马自然而然地就会往前走了，就是速度快不起来，毕竟周围都是可口的鲜草，春芽萌发，时不时要注意马会不会忽然停下就地吃了起来，这点尤其需要注意。
春困、夏懒、秋乏、冬眠，这才是陆南梦寐以求的日子。
可是作为一个旅行商人，他总要永远在路上。
“有羊群。”诺儿坐在车顶上，她还喜欢睡在那里晒太阳，懒洋洋地说，“今天吃烤羊好不好。”
“我说了很多次了，这里的羊，都是牧羊人的！不要再随便抓一只羊回来，就把它给烤了！”陆南也看向草原上的那群白绵绵的一片，像是散漫的云，“我这一趟赚的钱，还不够赔几只羊的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她又懒洋洋地趴在马车顶上，金色的头发垂下来，像是一帘金丝，“但诺儿想吃烤羊腿，吃不到的话，诺儿会不高兴的。”
“不高兴会怎么样？”陆南扶着额头。
“就想吃蜂蜜。”她翻了个身，平躺着看着蓝天白云，“车里有很多蜂蜜，很香……很想吃。”
“不行！”陆南急着说，“那是我贩的货物，全部的身家就是那几罐子蜂蜜了。能看，能闻，但不能吃。”
“唔……那个蜂蜜是做出来的？是什么魔法元素是合成吗？可以用魔法做出来吗？”她在龙穴洞窟里就吃过魔法元素形成的晶石，龙对食物不是的要求不是必要的，他们经常可以睡个几百年，自身就能吸纳元素维持生命，但肉和甜食真好吃。
“蜂蜜本来是在花儿里，是蜜蜂采蜜酿出来的。”陆南对这个龙族好像是刚刚出生的小幼龙，一点常识也没有就来了人类的世界的无知感到无奈，“魔法做出来的东西，味道差极了。”
“龙可以采蜜吗？”诺儿似乎发现了方法，她一直想吃蜂蜜，但陆南坚决不给。
“别说龙了，人采不到啊。”陆南咳嗽了两声，朗声道：“所以说，世界万物都有按照他的规律和本分，龙虽然强大，也有很多事情做不了，蜜蜂虽小，但也有它的作用。”
他觉得自己说的真好，要借这个道理去压下诺儿的高傲。
“蜜蜂可以吃吗？”她略带沉思说，也许直接吃蜜蜂会更好吃。
“你倒整天想着吃。”陆南很沮丧地说。
带上这只幼龙女根本是错误的吧，好像除了吃吃吃，就不会做什么了。
“有人。”诺儿睁开眼睛，她坐起身看向远方，“很多人在接近。”
陆南细眯起眼睛，前方确实有一些黑影，带动烟尘，似乎都是骑马，数量不少。好吧，她也不是全无作用，至少可以驱赶野兽和盗贼的困扰。
远方的来人越来越接近了，一杆湖蓝色的大旗上，剑与狮子的纹耀高高地竖立。
“骑士团。”陆南皱起眉头，不是好事，也不是坏事。
“前方何人？报出名号。”一排战马，大概七八个人的样子，没有重装备武器，看样子像是巡视的骑士部队。
“从华州国来的旅行商人陆南，有什么能为骑士大人效劳的吗？”陆南做旅行商人这么多年，骑士团也见得不少，看这些骑士岁数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，也许才刚当骑士不久，一脸傲然也是风头正盛的时候。
“华州国？”骑士楞了一下，“很远的地方啊，有行商通牒吗？”
“有的。”陆南在这条商路上走了八年，最重要的就是合法证明。
骑士验过通牒，从中州国走到这里路上的关卡印章一个不少，许多骑士都凑过来看，有些地方的国家名字他们都不认识。这份通牒是十分值钱的，因为一定要到过某个国家，那个国家才会签发通牒，意味拿着这份通牒的人几乎可以在整个世界畅通无阻。
“旅行商人？”骑士狐疑地看着陆南，“你上面写的住地不详。”
“因为需要旅行，能去很多地方，也是居无定所。”陆南收回通牒，“骑士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？”
“你是从那边来的吧？”骑士略一思索，“我们想问，你有没有在这条路上看到有军队行军？”
“这个没有，一路上只有牧羊人，离得最近的城镇是南斯拉非小镇，不会有别的国家军队。”陆南顿了顿说，“是最近要打仗吗？”
骑士刚想说，忽然警惕地看着陆南：“你想刺探军事机密吗？”
“我只是想避开战乱的道路，”陆南摆开手，“对于商人来说安定是最好的。”
“你车上的是什么？”骑士问。
“是蜂蜜。”陆南掀开篷布，几个密封瓷罐被小心翼翼地安在在车上的角落，“准备运去布塔镇上去卖。”
“都是蜂蜜吗？价值不少吧？”骑士瞥了一眼。
“其中三罐是帮修道院运的，还有一罐要交税，我自己只能卖一罐的钱，还不如一路上的路费呢。”陆南拿出一罐小一点的，揭开封纱，露出了黄金色泽一般纯正的蜂蜜，香浓醇厚的气息扑面而来，“能遇到是缘分，我请大家尝一点吧。”
“凭什么。”诺儿一挑眉，从马车上跳下来。她觉得太可气了，这个家伙不给自己吃蜂蜜就算了，现在还要给别人。
骑士之前还没发现马车上居然还有一个人，诺儿一跳下来，他们的马儿不知道为什么就吓了一跳，有些骑术不好的骑士险些掉下来。
“这是谁！”骑士皱着眉头，“你通牒上没写还有一个人吧。”
“啊……她是我的妹妹，和我一起旅行的。”陆南按着幼龙的头，让她别说话，“乖，听话。”
骑士看了一眼这个金发小女孩，“很漂亮啊，和你不太像。是亲生妹妹？”
“说起来有贵族血统呢，同父不同母，也是失散多年才找到的。”陆南作为旅行商人，说谎境界早就是随心所欲了。
“才不是。”诺儿却毫不留情地揭穿。
“就是失散多年，感情不深，有点抵触。”陆南叹了口气，拍着她的头，“年纪还小，不懂。”
“诺儿是……”她是高贵的龙族，就是自豪地报出名号。
“就是想吃蜂蜜，嘴馋。”陆南哈哈地笑了，摁住了她的话，“到镇子上就给你吃。”
“真的？”诺儿抬起头。
“我从不骗人。”陆南错开了眼神，看向骑士，“各位骑士大人，还有别的事吗？没有的话，我就继续赶路了。”
“不要和别人说我们的行踪。”骑士再次看了商人两眼，看着那个金发小女孩眼神一直看着蜂蜜罐，轻轻地笑了，“照顾小孩不容易啊，早点盼着她长大，嫁一个贵族吧。”
“如果有贵族要的话。”陆南心想，有人会娶一只龙那不是得吓死。
好比是公主被恶龙抢走后，总是要让勇士来屠龙救公主的，可见恶龙掠了公主八成是要吃了。如果换成把勇士献给恶龙，就只能当做苦力来建设龙族的奢华宫殿，这样的故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。
之后，骑士就策马走了，如风尘一样，来也快，去也快。
“蜂蜜，蜂蜜。”诺儿伸出手。
“你倒是知不知道，你在被通缉啊？”陆南重新封好了蜂蜜罐，放回了车厢内，“龙族的残暴公主？”
“被发现，打败就好了。”她以一贯的思维回答，“诺儿不怕他们。”
“我怕啊，你打不过，你能飞走，我的身家性命就完了。”陆南看着骑士远去背影，若有所思。
“你怕了就要给他们蜂蜜吗？明明你之前那么看重，一点都不给诺儿。”龙族的高傲就是不低头。
“你不知道人类骑士是什么样的。”陆南重新看向她，“说实在是一群看重荣誉的年轻人，刚刚当上骑士，扛着一杆正义的大旗，看重荣誉和忠诚。这样的骑士还不是老油头，不然我也不敢把东西拿出来。他们一看就不知道怎么弄钱，身上装备也是参差不齐的自购装备，不是帝国统一的重骑士武装，这些新晋的骑士虽然贫苦但还是会恪守骑士守则，我把蜂蜜拿给他们，他们也不会吃的，他们看重自尊。我本来还想套点情报出来，都被你搅乱了。”
“是好人？”诺儿似乎对骑士守则有点印象，她还记得一群骑士高呼“荣耀”的狂热，就是龙也敢往上冲。
“好人说不上。”陆南扭过头，继续架着马车前行，“骑士说实在的是经济发达的产物，吃饱了饭才能去想荣耀，有钱才能装备厚重的板甲。若是连饭都是没得吃了，难免骑士不会造反。除非是活在荣耀是里的傻子，原来是骗别人，后来把自己也给骗进去了。”
“诶……”诺儿听得不是很明白，“骗人？”
“不懂吧。”陆南颇为得意，“人类的事情难着呢。”
“诺儿是说你骗人，诺儿的蜂蜜呢。”她看到陆南已经把蜂蜜重新封装，“说好的了的。”
“你都差点暴露了。”陆南沉思，“得给你弄一个合法的身份才行……估计也没人想得到龙族的残暴公主还是一只幼龙，普通人应该认不出来吧。”
“诺儿在说蜂蜜的事情。”她大声说。
“给你弄套新衣服吧。”陆南转移话题。
“衣服？”诺儿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袍子，里面只鳞片变出来的简单内衣，她的魔力还不够变出公主那样华丽的服饰。
“旅行商人要讲究门面才不会被人看轻了，到了城镇之前给你换一套新衣服，不然别人以为我是从哪里拐来的小奴隶呢。”陆南说，“不过到了城镇别傻乎乎的说自己是龙族。”
“龙族不傻。”她以态度来说明。
“那你也得学会隐藏啊，下次有人问你谁的时候，你就说，来自法斯特国，跟随伟大的魔药师、炼金术师游历大陆。”
“为什么要这么说？诺儿是龙族就是龙族。”
“别管，这么说就对了。”陆南悠悠地说，“你要见人就说自己是龙族，到时候被抓了，我可救不了你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诺儿摸着小腹。她对自己说，都是为了龙宝宝才不能说自己是龙族的，绝不是因为害怕人类才这么说的，都是爸爸太没用了，“如果骑士敢来的话，诺儿会把他们通通都杀掉的。”
“确实残暴呀，难怪骑士家族世世代代想去屠龙来证明自己。”陆南叹息地摇头，“骑士生来，就是为了去迎接盛大的死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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